雅言

 有一回，有一个认识我的人在许多认识我的人面前，
 骂我是卖身的婊子。
 我的头发好多。
 更早有一回，有一个不太认识我的人在许多不太认识我的人面前，
 要我必须赔偿她尊贵的香烟灰烫坏了的被子。
 我的牙齿有三十二颗。

 没有人帮助我。
 甚至一道善良的眼光。
 而是放肆的哄笑
 或远远的缄默。
 在许多认识我的人面前，
 我是失去羊群的羔羊。
 在许多不太认识我的人面前，
 我闯入领地的异兽。
 我站在许多认识我的和许多不太认识我的人面前，
 昂然扭曲了脸，
 在一个人的屈辱中默默忍受下来。
 诅咒自己。
 一件事发生在春天。
 更早一件事也发生在春天。
 我凄然地卷起悲愤的泪水，
 全流淌在我那可怜的黑夜的棉被上。

 已经过去了好多个春天，
 好多个春天。
 有一回，有一个认识我的人在许多认识我的人面前，
 骂我是卖身的婊子。
 我的头发好多。
 更早有一回，有一个不太认识我的人在许多不太认识我的人面前，
 要我必须赔偿她尊贵的香烟灰烫坏了的被子。
 我的牙齿有三十二颗。

 这几年我好容易攒了一些钱。
 昨个儿，也是个春天。
 我一个人去了好远，买了一床大红缎被。
 面上有一朵牡丹。
 今个儿，也是个春天。
 木棉开花了。
 我抬头看了看，
 这是我爱的月亮啊，好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