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言

题记：

作于2020年1月24日--2月11日 承德

（一）
今天，离病毒和战争以及离散很近
这个世界总是会让你
无法逃离并且刻苦铭心

今天，离春天很近
已经能够依稀听到江河澎湃
草木拔节的声响

今天，你离我很近
我穿上红衣服
像一团火
在你的眼里跳跃


（二）

是什么赋予了那些灯盏
永不熄灭
令人落泪的属性

它们在江河的流动，人类的呼吸里
摇晃着 摇晃着
这是舞蹈的韵律
是摇篮的节奏

它们照亮的那块天地
就是我们的世界
真实的命运


在春天面前
我们应该感谢这些轻轻晃动的夜晚
感谢这些安静的树木
以及那些不想说出的不安和恐惧

在倏忽而过的岁月里
能看见我们留下的光影
它们一直前行
未曾停下


（三）

那么多声音从远方传来
我的森林将它们一一收纳
现在，雪正飘落
我在倾听
它覆盖大地发出的回声

那最美妙的声音
在记忆中是留不住的
这或许就是为什么 我们会
深深眷恋并满怀期待

每一次醒来
这世界或许改变了模样
可我清晰地记得
我在梦里早就经历了这些

（四）

街道干干净净
清洁工人在天亮前
已经把雪清扫完毕

远处的红绿灯闪烁
只是今天不会有违章
所有的罚单，现在都集中在医院


没有孩子出来堆雪人
没有摄影家协会会员
出来拍雪景
其实，今天的天气多好
白衣服，蓝口罩
再配上这轻轻柔柔的雪
你往哪里一站
都会觉得这人间比以往都好   

躲在屋子里
呼吸急促 无话可说的人
可能都在想象着
在春天里
一定要找个人促膝长谈

（五）

雪一落下，就融化了
大地开始柔软起来
这个时候，万物都不再坚硬

有时候，柔软比坚硬更有力量
就像在风中摇曳的枝条
摇着摇着
这世界就换了模样

比如跳跃的火焰
还有眼里没有流出的泪水
都在等着
我奔向你的那一刻

（六）

在春天到来之前
我们的呼吸和心跳
都变得小心翼翼

窗前的刺玫瑰
还是按照节令
开始发芽
只是，我看它的眼神
比以往更深情了一些


（七）

有一种春天
既给你伤痛，也留下希望
有一种远行
可能是千里万里，也可能就在咫尺

有一种近
是生和死
有一种心心相映
是把我献给你

我已经把根给了你
把生长的这些岁月给了你
现在，我要坚持到春天
把繁花和绿荫也献给你

（八）

就当是春天已经来了
这样，你会看到
还没有开满鲜花的土地
已经开始湿润
和我们的眼睛一样

飞雪已经掩埋不了森林
马上就会有新的枝条
伸向天空

今天，我无法外出
等着那白白净净的雪
把阳光反射进房间
成了一件平时没有发现的乐趣

我还是那件红衣服
洗得干干净净
正好与这白雪相得益彰

（九）

我想我们再见面的时候
或许正好是草长莺飞
而且会有一场雨

斜斜地，细细地
让你来的，我来的路
干净且柔软

我在想，我该是漫步
还是奔跑
亦或是就在原地
在窗前的树下
摆上一把椅子

这滿园的色彩
会以最绚烂的方式
告诉我们
从春天的第一天起
一个更简洁、更伟大的轮回就开始了

（十）

春天最美好的
就是让人有所期待

就像今天，窗外飘着雪
这个世界正在进行一场艰难的交接
需要我们将自己交付给对方

这个春天，格外细碎，格外漫长
比樱花还要繁复
比四叶草还要深情
这个春天里许下的约定
比以往的都要简单

简单如这天空
永不离开

（十一）

这个春天，有晴朗的天气
积雪还覆盖着北方
淮河以南
已经下了好多天雨

这个春天不缺少阳光
也不缺少雨水
它缺少的就是均匀的呼吸

这自主的呼吸
和草木一样
和山河一样
这是苍天大地能够永恒的一口气

再过几天，我走出房间
要做的第一件事
不是和你诉说
而是要做一个深深地呼吸
把你的气息都吸进肺里

（十二）

等待，是这个春天发给我们的路牌

我的森林也在等待
积攒了好久好久的水份、色彩
就等你拿起调色板和画笔

先画一株草吧
它头上还顶着泥土
然后画一片苔藓
它们紧紧地拥在一起
再然后，把我的呼喊也画出来

我还从未这样呼喊过
你要把它画得轻一点
只让你自己听到

（十三）

大地即将捧出绚烂的花朵
潮水般淹没
尘土飞扬的道路

一切都美好
这是从今以后
我们见面时的口令

2020年2月9日晨承德西

（十四）

 春天里的任何声响
我都视之为某种暗示

我听见了树木献身于山峦
江河献身于峡谷
鸟儿献身于天空

一切都高高地举起
甚至飞翔起来
就连尘土
也因为我们的行走
而在半空中闪耀光芒

只有献身给春天的生命
才不会沉重
飞起来
你看，就如满城飞花

（十五）

再多的分别
也隔离不了春天
我们还是会在一起
这个尘世，没有真正离开的人

那些被侮辱和损害的
都已经被春天揽进怀里
即将被赞美的那些花朵
是赞美者苦苦寻觅的一味药

献给春天的
除了眼泪和歌唱
必须要有五味子、合欢皮
以及那些能够反抗病毒的草